鮭-

だから?

【司普】他和他的灵魂

全文7k5+

     我流柚木s,有较强的主观色彩,和主流的柚木不太一样。

    这是一个即使深陷泥沼夜努力寻找救赎、一个在名为绝望的迷宫里寻找出路的故事。

 

⚠️预警:花宁前提下的双子

⚠️有路人甲乙丙,有花宁的匿名小孩,但真的是司普

⚠️阿司最后才出场

⚠️很生活化,可能存在ooc。但姑且原作向

ok的话就可以前进了

 

0白噪音

四周是一片茫茫的白色,头痛欲裂,朦胧地听见谁说话的声音。

 

“———的愿望,由我来实现”

 

“不,等一等!停下来,——”他挣扎向记忆中声音的主人伸手。

 

你是谁?

 


1梧桐

人死后灵魂会去往何方?即使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哲学家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对于这个问题柚木普自然也答不上来。

 

他睁开眼睛,费劲地动了动胳膊,确保能正常活动,很难想象一个幽灵也会行动不便。如今,他正漂浮在医院一间个人诊室的天花板上无所事事。

 

大半年前,柚木普在自己八十岁的生日那天寿终正寝,但他的灵魂却停留在尘世无法离去。

 

一批批地人涌进来,抽泣声和叹息塞满了本就狭小的病室。柚木普感到透不过气,即使呼吸已不是死者拥有的权利。看着自己苍白、虚弱,却意外平静的遗体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被抬走,他莫名觉得有些寂寞。

 

当凛冬的寒风和小雪被窗口悄然绽放的樱花驱赶,病室里又住进了新的病人。他想,是时候离开了。变成了幽灵,他的腿脚并没有因此变得灵巧,记忆力也差。最近,每当他回忆一些事情,后脑总会感到针扎般的刺痛。唯一确定的是,他的确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比如那个只有在深夜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

 

“你究竟是谁?”他茫然的自语声,消失在医院空旷的走廊尽头。

 

医院的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每逢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金黄的树叶洒落,在树下的长凳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这是柚木普生前最钟意的医院一角。那时他身体活动还算自如,经常一个人偷偷到院子里晒太阳。

 

不,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叫佐藤的小护士也曾在这里。只不过,他是来长凳上休息,而佐藤小姐却是偷懒来了。

 

小姑娘二十岁出头,扎着一个丸子头。她总随身带着一个菠萝面包,每次轻轻撕开包装纸,面包的香味就会四溢出来。佐藤会小心翼翼地捧着面包,先吃一小口,随后再加快速度,三下两下吃完。她吃东西的样子实在有趣,像一只疯狂啃食橡果的松鼠,柚木普总是忍不住观察她。

 

一次,佐藤和他搭话,“柚木先生也想吃菠萝包吗?但是护士长说您的血糖值不适合吃甜的东西。真是太可惜了,我要是不能吃菠萝包一定会哭死的”

 

他轻声笑起来,以前也有一个小姑娘那么乐天派、那么爱笑,吃饭的时候总是一副幸福的样子。他总觉得佐藤和自己已经去世的妻子柚木宁宁有点相像,就忍不住要捉弄她,威胁她要告诉护士长她在这里偷懒。

 

“别啊,柚木先生!我不该乱开玩笑的”佐藤假装哀求道,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要告诉护士长。只是下午的阳光太好了,实在是忍不住想偷个懒。我一会儿就回去”

 

“拜托你啦,柚木先生!”

 

后来,佐藤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了医院,长凳上真的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柚木普,再也没有人在温暖的下午掏出一个菠萝包快乐地咀嚼,但他却意外不觉得寂寞。

 

得去找声音的主人了。

 


2红头巾

海鸥镇距离市区中心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从起始站坐到终点站。

 

柚木普搭上了一辆巴士,在靠后的地方找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即使幽灵其实并不需要坐。

 

头又开始疼了,他靠在车窗上,试图用窗玻璃冰冷的温度缓解那股恶心、令人不快的感觉。

 

“你心里真正想的是……啊”脑海里的声音用一种轻快的、孩子气的语调开始说话,“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不要,拜托你,…..!停下来!

 

“——烧!刚烤好的新鲜鲷鱼烧!”

 

车靠了站,他猛地睁开眼睛。车窗外,一个充满活力女子正在大声吆喝着卖鲷鱼烧。她带着一块红色的头巾,藏住她被汗水浸湿的秀发。

 

那块红色头巾像一张网,把他从头部阵痛的苦楚中捞起,他又找回了一些记忆。

 

“柚木!”一副粗壮雄厚的声音叫住他,那时他正准备下班回家,是村田先生的声音。

 

“今天上司拉住我去居酒屋喝酒,非去不可”村田拉住他的手臂,有些为难地说道,“要是你路过我老婆的店,能不能帮我转告她?”

 

村田是远近为名的爱妻家。有的人说他太怕老婆,但柚木普知道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村田在一家小公司上班,太太则守着长辈留下的鲷鱼烧小店。饮食店的早晨总是在万籁俱静的黑夜中开始,村田曾小心地提过放弃店铺,但却换来了妻子的怒骂。

村田太太就是这么一个人,直来直去,热情似火,就像她发间戴着的红色头巾一样。

 

“你自己打电话告诉她不就行了?”柚木普有些不耐烦,他得赶着回家,今天可不是能耽搁的日子。

 

“她会骂我不会喝酒还凑热闹”村田双手十合,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柚木普本没有绕路的打算,但对方过于真挚,反而弄得他难为情,“真拿你没办法啊,下次记得请我一杯。还有,你该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没有忘记,我会带给她一束玫瑰花”村田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拜托你了,柚木!”

 

想来村田太太也已经年过古稀,红头巾的女子大概是她的孩子吧,柚木普想到。生活虽然不容易,但好在有彼此的爱支撑,即使狂风暴雨也有荫蔽的地方。村田夫妻应该是幸福的。

 

那么自己呢,自己曾经幸福吗?

 

3月之石

“你今天好像不怎么开心?”柚木普问。

 

记忆里的自己穿着白衬衫,带着公文包。天气炎热,他顺手解开了衣领最上方的扣子。

 

“我没有”他的儿子赌气哼哼了两句。

 

不怪得孩子不开心。正是中二病的年纪,爱装大人。谁愿意父母在校门口等着放学?虽然小家伙没开口,柚木普猜他肯定暗暗庆幸自己不在初等部任教。

 

“你的老师都告诉我了”

 

听了这话,身着水蓝色校服的少年的脸端不住了,“啊!土笼老师出卖我!”

 

“所以,你真的犯事啦?”他狡黠地笑了笑,他姑且也是个教师,知道怎么哄骗未成年小屁孩。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话,嘴巴一撅,纤细的柳眉皱了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地瞪了过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连四周的空气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满。

 

这种直白好懂的表情出现在一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上倒是种新奇体验。也许是因为他的少年时代缺乏欢声笑语,他没少纵容儿子做出幼稚的举动。

 

自己的少年时代是更加沉重,像某种在黑暗中匍匐着蓄势待发,准备一口将他吞噬的东西。回想起来,只有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无边的悔恨,至于折磨着他的少年时代的东西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犹如缺了一角的拼图,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你说出来,我不会嘲笑你”他顿了顿,继续哄骗。

 

“我又没做什么错事”儿子转了转眼睛,佯装无所谓,“只不过是躲在保健室的窗帘后面,把土笼老师吓了一跳。土笼老师太胆小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少年轻松了许多,竟咯咯地笑了起来,“话剧部的学姐借了我一套黑色的旧制服,要我扮演大正时期的报童。肯定是因为我的装扮太帅气了,老师才被吓到了吧,毕竟像我这样有着纤细美腿的男孩子可不多见”

 

这和纤细美腿有什么关系?他想吐槽,但是忍住了。

 

“土笼老师怎么说?”

 

“唔”,少年陷入了沉思,“他让我下次别躲窗帘了。说起来,老师似乎并没有很生气呢。他给了我这个,看!”

 

他伸出手,一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石头躺在手心。

 

“月之石”柚木普看到这熟悉的物品,不禁脱口而出,抢先了少年一步。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呀?”他歪着头问,“你相信这真的是月亮上掉下来的石头吗?”

 

柚木普笑了。

 

“我当然相信”

 

少年也笑了,“那我也相信!”。不过他又突然愁眉苦脸起来,说道:“唉,我吓到了老师,但他还送给我礼物了,怎么办?”

 

“明天好好道个歉吧”

 

“嗯!”这回少年心里的阴霾彻底一扫而空,他快跑几步,轻轻一跃,跳上几节台阶,又转过身来,这下他比父亲高出了一个头。

 

他露出和柚木普一样狡黠的笑容,说:“所以,今天的事情可以不要告诉妈妈吗?”

 

“拜托你啦!爸爸”

 

“好”记忆里的他如此回答。

 


4钟声

巴士停了下来,他下了车,漫无目的地走在海鸥镇的大街上。这座小镇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大概是靠近东京的缘故,大正时期有一批外国人来到这里开拓市场,留下了一批独具异域风情的建筑,小镇北边的教堂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柚木普路过教堂的时候,里面正在举行婚礼。小小的建筑被前来祝福的人们挤得水泄不通,他们似乎正在等候新人的到来。

 

他本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但见了如此盛大的庆祝,不由驻足停留。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喜地欢呼:“他们来了!”不远处,身着黑色西装的新郎牵着一身洁白的少女小跑着赶来,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冒冒失失的呀”一个貌似伴娘的女性打趣道,惹得周围的人也跟着一起笑了,簇拥着这对新人挤进教堂,身着素黑长袍的牧师在尽头迎接他们。

 

柚木普越过牧师的头顶,巨大的十字架一如既往地彰显着存在。新人们走过鲜红的绒毯,来到牧师跟前。

 

接下来,他们准备说那句话了。柚木普心想。

 

“…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他作为你合法的丈夫,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吗?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他,尊敬他,安慰他,关爱他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他吗?”

 

“我愿意,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新娘的声音在脑海里和记忆里妻子的声音重叠。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岁。

 

八寻宁宁戴着点缀着珍珠的头纱,拉起他的手,为他的无名指嵌上一枚银色的指环。

 

一路的风风雨雨,他们互相携手,终于走到了今天。他的眼眶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八寻,放心,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

 

他真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获得平凡人幸福的一天。这是作为——的他从来不敢奢望的。

 

人群里传来一声小小的啜泣,是八寻宁宁的挚友小葵,她似乎也在为朋友的喜事高兴。他们认识的人几乎都来了,同班的苍井茜、金发的学生会长、戴着交通耳环的少年——不,准确地说他现在已经是青年了——还有站在旁边的柚木普不认识的粉发男子。

 

椅子的尽头空出了一个座位,这个位子的主人没有来。

 

当他和八寻宁宁说要预留一个座位的时候,自己也很吃惊。明明他没几个认识的人,多么奇怪啊。这个位置是留给谁的呢?他想不起来。

 

听了他古怪的要求,八寻宁宁眼底那永远被欢乐照亮的玫色蒙上了一层阴影。她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却一言不发,只是颤颤巍巍地捧起了他的双手,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道:“没关系的,普君。你不是孤身一人”。

 

柚木普听不懂她说的话,但那扑面而来的悲伤立刻制止了他继续追问的冲动。

 

你在说什么啊,八寻?如果是——的话,不可能不来的吧?因为我们是———,一直都会在一起的。他不可能离开我的,就像我也———

 

一阵剧痛袭来,他抱着头蹲在原地,脑海里有什么在不停地嗡鸣。

 

嗡———嗡———嗡———

 

教堂的钟声响了,夹杂着人群爆发出来的欢呼声。

 

“祝福你”“祝福你”“祝福你”“祝福你”

 

祝你幸福。一个陌生的男孩的声音说道。

 

“你会给我幸福吗?”身着白色嫁衣的八寻宁宁问。

 

“拜托你了,普君”

 

他失去了意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5窗

再度醒来时,柚木普站在海鸥学园的大门口,穿着黑色的旧学生服,身体也变成了十三岁时的模样。

 

我怎么会在这里?

 

落日把天空染成一片血红色,校内开始放送广播,“请还停留在校园里的学生立刻离开——”

 

好奇怪啊,他盯着身上的黑色学生服想道。自己明明没有穿过学校的旧制服,但是却好像穿了很多年一样,那么贴身,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

 

去找土笼吧。那个人了解很多关于学园的事,问他总没错。正当他准备动身前往理科第二准备室,一座阴森的建筑吸引了他的视线,那座危楼被岁月遗忘,外墙在风吹雨淋中斑驳不堪,露出可怜的红砖石。

 

学校怎么会放任这样一座危楼不管,但凡是正常人一定不想接近。心里这样想着,他却鬼使神差地朝着破败的建筑走去,似乎有什么正在召唤他。

 

走进大厅,借着昏暗的光线,勉强认知着四周的一切。这里似乎是很早以前的校舍。一步,两步,他的皮鞋踏在走廊的过道上,发出一阵阵的回响。

 

他在三楼的女厕所前停住了脚步。因为长年无人清理,门框上布满了飘动的蛛网,青苔爬上了瓷砖,似乎听到滴水的声音从未知的深渊传来。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柚木普壮着胆子走了进去,但真的踏入这狭小的空间,却并没有感到想象中那般的可怖。寂静包裹着夕阳下的女子厕所,模糊了明暗的界限。他的心莫名地平静。

 

突然想起来,学校里似乎有这样的传闻:

旧校舍三楼的女厕所,第三个隔间,花子小姐就在里面。用你珍贵的东西作为代价,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呼唤她的方式是敲门三次,咒语是———

 

“花子,花子,你在吗?”柚木普敲响了第三个隔间的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没有人回应。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的瞬间,许多声音突然在小小的隔间回响起来:

 

“好讨厌那个人,希望她去///////s!”

“今年我们的棒球队能获胜吗?”

“为什么谁都不肯理解我啊!”

“希望明年能和他分到同一个班”

“要是能让她倒霉就好了”

 

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拜托你了,花子同学”

 

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再说了!

 

柚木普无助地跪坐在女子厕所满是污垢的瓷砖上,他想要大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他紧紧贴住隔间的壁板,徒劳地抱住身体,想要保护自己。泪水打湿了他的脸颊,他累得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心灰意冷,久到让他觉得被关在一个玻璃瓶里,世界上的一切都与自己脱离了关系。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随后,门被扣响了。

 

“花子,花子,你在吗?”

 

透过隔间的玻璃小窗,他看见一位少女停在门外。夕阳把她的校服裙摆染成温暖的金色。

 

一束光照了进来。

 

是啊,他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呢?明明一直以来是为了挽救她的生命,才做了这么多荒唐的事。即使不被任何人理解,即使自己的存在被驱魔师所消灭。

 

但是柚木普知道,只凭他的力量是救不了她的,仅凭实现生者愿望的怪异是做不到的。让她活下去的强烈愿望属于他,而不属于她。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剩下的机会已经不多了。该怎么办?

 

救救她,救救她,我愿意付出代价。

 

“让她活下去,这是你的愿望吗?”一个陌生男孩的声音说道。

 

是的。他几乎要脱口而出。

 

少女的音容笑貌再度在记忆中苏醒,迷迷糊糊来到教室时的样子、努力做自己不会的数学题的样子、开心地炫耀好友给自己做的编发的样子、拉着他的手,说喜欢他时候的样子。

 

想要站在她旁边,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保护她。

 

“我…只是想和八寻一起活下去”这么自私地想法神明会允许吗?

 

“即使神明不允许也没关系哦”那个声音说道,“我会允许的,因为这是你的愿望”

 

“原来这就是你想的,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轻快地语调将他拖进绝望的深渊。

 

不要!拜托你,——停下来!既然这是我的愿望,拜托你,不要再为了我做什么。如果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我宁愿收到惩罚的人是我。所以,———,快点停下来。

 

仿佛无视他心里的哀求和恳愿,那个声音残忍地宣告:

 

“——的愿望,由我来实现”

 


6他和他的灵魂

人死之后灵魂究竟会去往何方?

 

他想,他一定是受到了惩罚。因为祈求了超过天理的幸福,灵魂才会如此破碎不堪,即使死后也无法进入轮回,在熟悉的城市里游荡。

 

他的灵魂被抽取了一部分,重要的一块碎片已经永远失去了。证据就是,即便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你是谁?你是谁?

 

你是另一个我吗?为什么我叫不出你的名字?

 

已经流不出更多的泪水,他孤独地伫立在夕阳的校园庭园里,连站着都觉得费力。索性什么也不想了。记忆真是麻烦的东西,干脆做一个无名的幽灵吧,还能落得一身轻松。

 

身体里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不断地警告他不能这么做,是他残存的理智。

 

又要逃向轻松的一方了吗?又要像以前一样了吗?——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又要背叛他一次吗?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他不像——,他没有那种投身深渊而不移开视线的勇气,也没有拯救某个人的能力,甚至连守护珍贵回忆的手段也没有。

 

所以,才会弄丢了。

 

我究竟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铃——铃——铃——

 

是远处放学的孩童自行车上的车铃声。一群孩子骑着车,互相追逐着,欢笑声传进他的耳朵里。依稀记得和谁也如此亲密无间、不分你我地玩耍过。

 

等一等,等一等。

 

他擦了擦泪水风干了的脸颊,朝着孩子们玩闹的方向踉跄着走去。

 

失去了力气,他只能慢慢地训斥疲劳的身躯前行。不一会儿,他弄丢了那群孩子,迷失了方向。

 

他在一块红色的停止告示牌停了下来。恍惚之间,他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这里哦,这里哦”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认得这个地方,这是他成长的街道。是他第一次的人生所见过的熟悉的风景。

 

没错,是这里。是回家的路。

 

他加快了脚步,回忆慢慢清晰起来。转过街角,走过一条满是粗点心小商铺的旧街,在第二个电线杆向左拐。一座红色的洋房出现在眼前。

 

耳边传来了儿童的欢笑声。

 

颤颤巍巍地走近那座房子,小心地透过庭院的铁栅栏窥探。青葱的草木随风摇曳,洗涤干净的白色被单轻轻飞舞。知了不知疲惫地鸣叫。

 

在夏日肆意生长的庭院,他看清了正在夕阳下玩耍的四岁的孩子。他有着和自己相似的面容。

 

“别哭了,普的愿望由我实现”

 

回忆如海潮一般袭来,断裂的碎片拼合在一起,所有隐藏在幸福下的违和感暴露出来,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全都想起来了。

 

司。

 

他发疯似地推开铁栅栏的门,向那个孩子奔去。

 

为什么忘记了呢?他的弟弟,那个说着要实现他愿望的人,那个拯救了他的人、那个献祭了自己堕入深渊的人。最不能忘记的人、不想忘记的人。

 

“司!”他忍不住大喊出来。

 

跨过庭院的门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身体无比的轻盈。视线变得很低,但肢体充满了活力。低头看见自己稚嫩的手,他变回了四岁的孩童。

 

他紧紧抱住了和他有着相似面容的孩子,因为力气太大,两个人跌坐在地上。他把脸埋在那个孩子的脖颈,仿佛忏悔般地低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绝对不可能获得原谅,也绝对不可以获得原谅。他还是忍不住道歉,泪水打湿了那孩子肩头的衣料,却还不肯放手。

 

他害怕看见那孩子的表情。

 

许久,他听见那孩子的声音,掺杂着孩童特有的稚气,“普为什么要道歉呢?好奇怪啊。明明普没有做任何值得道歉的事情哦”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双眸,满月般柔和的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也不失光彩。

 

“可是…可是…司”他几乎失声。

 

“别说这些啦,普”那孩子笑着说,“你去哪里啦?一直都找不到你”。

 

“对不起…”他又小声地抽噎了一句,他找不到别的话语。

 

“没关系哦”那孩子伸出白净的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凑近他。然后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用湿润的舌尖舔去了他眼角的泪水,“别哭了”。说完又摸了摸他的头。

 

司,司。你不理解,我做的事情,我必须向你道歉。我…

 

好奇怪,我为什么在道歉?为什么…想不起来…

 

“爸妈和我,都在等你哦。该吃晚饭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样啊,原来到了晚饭的时间。我原本在做些什么呢?但是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嗯,我们回家吧”

 

他牵起那个孩子的手,那只手也轻轻拉着他的,两只手紧紧贴在一起,踏上亮着暖灯的前门台阶。

 

至此,他破碎的灵魂再度完整了。

 

End

————————————————————

【后记】

因为有1-2k字,太长了不适合放进正文,之后会发到主页。主要是关于本文的解读,不看也不影响阅读。谢谢你能看完本文。

评论(4)

热度(118)

  1.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